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梯子上生满了锈而且潮湿。各阶之间的距离很大。我有些忐忑不安，生怕被一股臭味儿熏倒，但是什么味儿也没有。史密斯说，“人们都这样。他们下来先闻一闻，说‘是屎味儿吗？’我说是。他们说，‘味儿也不算大啊！’他们认为，厕所那里就有味儿，这里也会有味儿。还以为这里的臭味会有300万个厕所那么大。”这个味儿并不难闻。这是一种发霉、油腻和潮湿的混合味儿，但并不是臭味儿。因为它毕竟被稀释了。不算水，一个人平均每年排泄出77磅的粪便和132加仑的尿液。加上厕所的冲水，数字一下子就窜升到了4 000加仑。多亏了冲水马桶啊，这里的水流98%是水。
到下面时，我摘掉了钩环。我的安全就全靠乌龟氧气瓶所发出的单调的嘟嘟声（这种声音表明这里的空气是安全的）和走在我前面和后面的这几个人了。他们走路的方法是冲水工人所特有的方法，我也尽量亦步亦趋地学着他们的样子。下水道工人走路的姿势和普通人不一样。如果按照正常的姿势抬腿迈步，你很有可能踢起水流把脏水溅到自己或者同伴的身上。因此，为了让脚紧紧抓住溜滑的砖头路面，最好滑行前进。双脚并拢，屁股夹紧（要像闭紧的嘴唇那样紧，嘴唇最好要紧闭以防脏水溅进来），迈着小碎步前行。只有迈着这样的小碎步才有男人味儿。我一边沾沾自喜地滑行一边忙不迭地观光。有砖头，有影子，也有灯光。这里的美景令我惊讶。我立刻恍然大悟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粉丝对下水道如此地着迷，为什么电影制片人对这里格外垂青。原来这里美不胜收啊。有哪个导演不愿意在这里用灯光搞点光怪陆离的镜头呢？
工人们眼睛都往上看，以便寻到漏水的地方。我的眼睛则是往下看脚下的溪流。我对可能要看到的或者是认识的东西感到既紧张又好奇。漂过来一个被泡大了的棉塞。又漂过来一个破碎的聚苯乙烯杯子。我发觉我在寻觅黄色的粪便，既全神贯注又兴奋不已，就像一个拿着鱼竿儿的孩子。在很久以前，下水道里曾经有过淘金者。他们从河岸进入下水道去寻找被人丢弃的宝物。有时候他们找到了金子，有时候他们丢掉了性命。今天仍然有下水道淘金者，理由也很充足：冲水工人在水流里找到的东西无奇不有。摩托车零部件（很容易从直径两英尺的下水道入口处塞下去）、婴儿车、金鱼。有时候还有硬币和首饰。数以百计的手机（最近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，在英国，每年有85万部手机由于不小心而被厕所冲走了）。丢失者运气不佳是一方面，无知也是一个原因。废水共用事业公司一直在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的“使用垃圾袋和垃圾箱”的宣传活动，就是为了教育人们什么东西不能扔马桶里冲掉。不能冲掉的东西包括安全套、卫生棉条和棉签、卫生巾、护垫和尿垫、面巾纸、婴儿尿布、成人失禁垫、绷带、刮脸刀片、注射器和针头、肛门袋、药品、手纸卷芯和连裤袜。胸罩也不行，2007年6月，从厕所里冲下的一只亚麻布胸罩堵塞了达勒姆郡的下水道，使一条道路坍塌，修理费花去了15 000英镑。史密斯说：“这真是一个随便丢弃东西的社会。我的金鱼死了吗？把它从厕所冲走吧。我的手榴弹拉不响了吗？把它从厕所里冲走吧。”
手榴弹？这是史密斯最好的一个下水道故事。他以前给人们讲过，以后也会给人们讲。当时他正和一伙工人在格林尼治附近的一个中层下水道里干活儿，这时一个冲水工人递给他一样东西。这东西外面沾满了一层脏物，但是当他把淤粪抹掉之后却看清了这东西的形状。“我当时想，‘噢他妈的。’”他不知道手榴弹是否能炸，但是假如它能炸，就有可能在下水道的上方炸开一个洞口。这伙人或是被炸死或是被淹死，或者两种死法加一块儿。史密斯用一只手爬上了梯子。他已经警告了地面上的工人，他们也都疏散开了。他将手榴弹扔到了一个路堤下面，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发生意外。他说：“第二天，一个警察给我打来电话问我为什么这么做。我说，‘我别无选择。’我问警察手榴弹是否能炸，警察说，‘你还是不知道的好，’所以我猜那手榴弹能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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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2-3 22:56:21